林榆

  喧闹。令人不知所措的喧闹。训练室里充满了人的高谈阔论，喻文州坐在最拐落的位子上，带着耳机进行比赛复盘。
  训练室外人的谈话声如此刺耳地钻进了他的脑海。
  “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留下来的…”
  “可能是运气好吧。”
  “留在这里还白白占了一个学员名额…”
  “我看了他考试录像…啧啧啧，如果是我绝对会在那里放一个燃烧之矢啊…”
  “速度啊…”
  真是吵死人了。
  喻文州面无表情地打开训练软件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。

  头疼欲裂。喻文州皱着眉头醒过来，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床上。
  思想仿佛要炸裂，仿佛有一万只订书机在身体里工作。喻文州勉强撑起身体，口干舌燥，身上黏黏得不对劲。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，发现自己在发烧。
  身上裹着的是睡袍，里面什么都没穿。腰上的带子松松地系着。浴室里有水声。
  喻文州静静地坐着沉思，想起来这里是联盟指定住宿的宾馆。忽然浴室的推拉门哗地一声开了，叶修湿着头发走出来，下半身裹着条浴巾。看到喻文州坐在那里，他说，“哟，你醒啦？”
  叶修前段日子带着队伍训练辛苦，消瘦了不少，身材显得更匀称修长。这场景倒挺赏心悦目的。喻文州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，突然觉得不太对劲。
  叶修眉毛一挑，说，“广州人不是都挺黑的吗，我看你挺白的。”
  挺白的。说哪呢？
  等等。excuse me？
  叶修你这个混！蛋！
  喻文州整个人都气恼了，抓紧了被子表情还是不动声色的。对方还是晃悠晃悠走过来，都是同性也坦坦荡荡地解开浴巾穿衣服--估计是洗澡的时候忘记拿了。叶修一边穿一边说，
  “庆功会上你喝醉了，喂你喝水的时候洒一身的，我就帮你把衣服换了。”
  喻文州听了一愣，庆功会？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世界赛咱们队拿了冠军。庆功宴上叶修这个领队早偷跑了，祝酒什么的都给喻文州灌下去了。结果队长酒量也没好哪去，醉得天昏地暗。好在喻文州酒品好，酒后也没出啥岔子，叶修把他连哄带骗地拖回宾馆灌了醒酒汤和水一番整理。开始喻文州拽着他不松手，好不容易才把他劝睡着了，叶修给他换换衣服弄出一身汗来，进浴室洗了个澡。
  这么说起来自己还得感谢人家。喻文州咳了一声:“谢谢，真是麻烦你了。”
  “没事，小意思。你没事吧我听你嗓子不太对劲？”
  叶修走过来，居高临下地把喻文州的头向后抬，手抚上他额角，皱着眉啧了一声，“发烧？”
  那货还是没穿上衣。喻文州还带着醉酒后的疲倦，抬起头眼圈都是红的，神情相当荏弱。他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:“可能是受凉了我去洗个澡。”
  喻文州站起身就向浴室走去。关上门后他靠在墙上。
  “你没有前途的。”
  “你手速真够吓人的。”
  “你还是考虑考虑退出吧，这样下去我们也很为难。”
  呵。 
  他打开开关。莲蓬头的水洒下来，像一场灼热的雨。

  洗完澡后出来叶修也准备睡了。喻文州看见自己的床是湿的，询问的眼光投向叶修。
  叶修说，“你喝水的时候洒的。”
  没办法，只能怪自己。喻文州只好和叶修睡一张床。
  拉灯。喻文州躺下的时候，叶修裹着被子朝着他的方向说，“文州啊。”
  喻文州刚吃了药，头还是有点昏昏沉沉得。叶修靠在他旁边，能感觉到他身上不安的躁热，于是握紧了他的手。
  宛如初冬的凛冽，此时却带给喻文州无法摆脱的依靠。他说，“嗯？”
  “你知道你是最优秀的。”
  喻文州笑了笑，“我知道吗？”
  “你知道啊。”
  “我不知道啊。”
  “那现在我告诉你，你知道了吗？”
  黑暗中传来笑声。“嗯，知道了。”
  叶修指尖轻触他额角，最后一次感知他的体温，轻声说道，
  “那行，睡吧。晚安。”